2005年12月21日,星期三(GSM+8 北京时间)
浙江法制报 > 第十六版:法苑 改变文字大小:   | 打印 | 关闭 
重访百年诉讼档案“原产地”
本报记者 慕容梦漪

  中央第一历史档案馆,存放着一叠清代同治、光绪年间的诉讼档案,其中包括格式诉状、副状及证据和审理的记录等司法文书,共计百余件。这批诉讼档案的“原产地”就是台州黄岩。
  从档案被发现,到最终出版《黄岩诉讼档案及调查报告》一书,专家学者对其进行了整理、修复以及详细的实地乡土调查,历时近4年。主持乡土调查和推动诉讼档案出版事宜的著名法史文献学家、清华大学教授田涛表示:“浙江省清代《黄岩诉讼档案》的发现,为我们研究中国古代司法制度及民事纠纷等有关案件的判决和调处提供了宝贵的资料。”

  谜一般的发现过程
  这批清末诉讼档案是如何发现的?带着这个问题,记者来到黄岩。始料未及的是,在黄岩,很少有人知道“黄岩诉讼档案”。费尽周折,记者打听到了一位知情者:台州市黄岩区地方志办公室的严振飞老师。他曾经接待过千里迢迢来黄岩进行乡土调查的专家们,在与专家们交谈的过程中,了解到了关于“黄岩诉讼档案”的信息。
  “我没有见过那份诉讼档案。”严振飞说,他只能转述从专家口中得知的信息,“在乡土调查的带队专家田涛口中,黄岩诉讼档案的发现至今还是个谜。”
  2000年7月,一场强台风刮掀了黄岩一幢清末民初老房子的屋顶,人们从坍塌的砖土墙壁里意外发现了几个用棕树皮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包袱。打开包袱,里面赫然露出一卷卷已经破旧板结的、盖有红色印鉴的古老文书。
  不久,这批材料又几经辗转,被当作古代契约文书送到北京,交给田涛等人加以整理。“‘辗转’中可能还有文物贩子的参与。”后经中央第一历史档案馆的唐益年、刘晓敏等专家的揭裱修复,一批清末县衙诉讼档案终于重见天日。
  据田涛教授介绍,这批档案中很多盖有“内号”两字的印章,应属于县衙内号房。清代档案的正常保存途径,应该是在县一级行政机关集中保存。这批档案是在何时、又是如何流落到了民间,这还是谜。
  严振飞很遗憾,黄岩的“宝贝”没能留在黄岩,甚至连看也没看到一眼。“应该是保存在北京的中央第一历史档案馆。”

  百余宗档案记录民间诉讼
  据整理公布的信息,这批清末县衙诉讼档案,共计100余宗,保存较为完整的有84宗,其余较为破碎,难以修复。经过修复的档案中,有78宗标明了具体年代,最早的一件为清同治十三年(1874),最晚的一件止于清光绪十五年(1889),前后历时16年。
  全部档案内容均为黄岩县受理的民间诉讼文书,包括告状用的“正、副状纸”,粘贴的“批单”,附呈的“抄单”和“证据清单”,以及审结后原被告所立的“甘结”,大部分状纸上有地方官府的批语,是非常难得的清代县署诉讼档案。
  这批诉讼档案中,除“正状”外均为手抄件,“正状”则采用雕板印刷而成。印版分为两部分,前一部分为“状式”部分,包括告状人的名称、居所及承办人、代书人的记录和预先雕好的用于书写案情的字格;后一部分即“状式条例”,附有书写状式注意事项和立案规则,以及证人、证据、惩罚条款等,有些类似于告状和立案的程序性规定。前后两部分中间的空白,是留给官方书写批语的所在。“状纸”用黑色水墨印刷于细皮纸上,这是一种浙江地区常见的用树皮纤维和竹纤维混合抄制的手工纸,颜色偏白,柔性较好,常用于书籍印刷。

  古代民法研究的无价之宝
  黄岩诉讼档案的发现,是近年来中国档案发现史中的大事。有专家认为,“黄岩诉讼档案为我们提供了新材料,若将它们与过去发现的台湾淡新档案、天津宝坻档案和重庆巴县档案,以及全国陆续发现的和将来可能发现的新旧档案放在一起,对照历史文献研究,则能开辟一个中国法制史研究的新途径”。
  由于在黄岩诉讼档案形成的仅仅14年后,即光绪二十四年(公元1898年),腐朽没落的清王朝便迫于世界形势和国内革命浪潮,开始了著名的清末修律活动,对传统的封建政治制度和法律制度做出了重大调整、改变和完善,形成了我国近代法律体系的雏形。所以,虽然黄岩诉讼档案多出于社会下层的无名书吏之手,他们的文化水平不高,字迹粗劣,文辞也仅仅能够说明白事情,但它记载了清王朝法律回光返照的一个瞬间。它以鲜活的历史资料,反映了一个偏远县城里发生的人间悲欢,折射出了在社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前的独特的法制背景。田涛教授表示,从这个意义上来说,黄岩诉讼档案是无价的。
  尽管黄岩诉讼档案在已发现的清代诉讼档案中年代最晚,数量也相对较少,但其内容主要为民间细故引发的诉讼案件,内容单纯,保存完整,集中地反映了清末县级司法审判的主要内容,是研究我国清代司法审判的珍贵史料,可以从中了解到对于民间细故案件从立案到审理到判决的全部过程。特别是该档案中附有有关民事审判的程序等内容,可以从中观察出清末类似民事案件的审理程序。这一特点,又使黄岩诉讼档案的发现具有十分突出的意义和显著的学术价值,将有助于进一步推动我国古代民法的研究。